离异夫妻争夺淘宝网店 虚拟财产如何分割

此前，杭州一24岁淘宝店主猝死，家人无法继承网店，曾引发社会热议。法庭上，夫妻二人对“人身依附性很强的”网店能否转让、分配，也各执一词。

而工信部统计数据显示，截至2012年6月，中国网民数量已达5.38亿，网络购物用户规模达到2.10亿，使用网上支付的用户规模达1.87亿，阿里巴巴公司马云宣称淘宝网今年交易将达1万亿，比2003年增长了1万倍。中国电子商务协会统计还显示，去年我国电子商务交易额预计超过6万亿，2015年中国电子商务市场将位居全球第一。一连串数字，凸显了互联网经济的深入人心，也令包括QQ、游戏账号、网店等在内的一系列虚拟财产能否转让、分割，发酵成一个大众话题。

“虽然《离婚协议书》约定‘网店归男方所有’，但淘宝网是实名注册，所有法律责任均由注册者承担，具有很强的人身依附性。因此，遇有注册者无法继续经营时，网店要么关门、要么注销，不能随意处置。”妻子一方的代理律师之一、北京隆安律师事务所主任律师陈旭向中国青年报表示，一审法院曾把网店的经营权判给丈夫，他认为判决有误。

“根据淘宝店主与阿里巴巴公司签订的合同，每个淘宝店主的实名账户和密码，不得以任何方式转让、赠与或继承。若遵循《合同法》，法院不宜作强行干预。”陈旭称。

但在夫妻分割财产时，网店算不算“仅属一方的财产”？记者查询发现，《婚姻法》及其司法解释均没有明确规定。陈旭认为，应填补这一立法空白。

“在经济发展转型期，这种网店经营权是一个新的财产争议点。它的突出特点是：其信用和承担责任的能力，都跟实名注册者‘捆绑’在一起。出了任何事，都是注册者对外承担民事责任，本案中，它的确属于妻子个人所有。”陈旭认为，“丈夫虽然也参与打理了网店，但妻子只可以支付给丈夫一定的金钱，因为丈夫不是经营者，只是参与者。”

本案的男方代理人、北京雨仁律师事务所律师唐玉磊却表达了不同意见。“网店是否属于‘人身依附性很强的’虚拟财产，没有明确法律规定。淘宝网也无权禁止网店的转让、分割、继承。在法律没有进一步明晰的情况下，应当遵守《离婚协议书》的约定。”他表示，此外，即使虚拟财产具有人身依附性，“依附的也应该是网店长期以来的实际经营者。”

“网店的实名注册毕竟只能有一个人，但若进货、付款、打包、跟客户的沟通都是另一个人做的，网店是更依附于实际经营者的。”唐玉磊说。

记者查询看到，淘宝网曾就24岁淘宝女店主猝死后网店被关闭一事回应，称淘宝网从未禁止网店遗产的继承和分配。对于遗产归属转移问题，淘宝网遵循司法部门的判定，只要继承人根据司法部门要求提供相应的材料，即可继续经营网店。

“在互联网经济日新月异的背景下，QQ号码、游戏账号和道具、网店等都被统称为虚拟财产。这不是一个法律术语，但如何保护它们，问题正越来越突出。”知名IT法律专家、中国政法大学知识产权中心特约研究员赵占领告诉中国青年报记者，以网店为例，据媒体报道，仅淘宝网就有超过600万家店铺。“虽然是虚拟的店，但经营者是真实的人。网店的价值也不仅是一个账号，更是与之相关联的一系列无形资产。一旦店主出现死亡继承、离婚分割、甚至盗窃等问题，账号安全就令人忧心。”

因此，早在2003年，就有法律界人士建议制定《虚拟财产保护法》，或出台有关的司法解释，对网络虚拟财产的性质进行界定，对虚拟财产的占有、管理、使用、收益、处分，明确予以规定。

但记者采访的诸多民法专家均认为，我国法律在调整虚拟财产上，并非“空白”，没有必要专门出台一部法律。

“网店的账户名的确有一定的人身依附性，但经过长期合法经营，网店更具有财产属性，而且我认为，其财产属性大于人身属性。”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民商法教授刘俊海告诉中国青年报记者，“因为店主注册淘宝店，不是‘为注册而注册’，而是为了形成区别于其他商店的一种符号、一个品牌。网店存在于虚拟世界，但能给店主带来利润，是一个取得投资回报、开展持续经营的重要载体，应该受到现实法律的调整。在离婚析产的时候，如果没有特殊约定，也没有理由不作为夫妻共同财产，接受《婚姻法》及其司法解释的调整、规制。”

刘俊海教授目前的另一个身份是《网络零售管理条例（草案）》专家组副组长，他告诉记者，这部着眼于专门规范第三方网络交易平台的法律，并未将网店的分割、转让、继承写入其中。“因为互联网再大，也大不过‘法网’，店主的上述有关利益纠纷，完全可以按照国家现有法律处理。”

中国人民大学民商法教授杨立新表达了类似观点。他指出，网络虚拟财产尽管还没有法律的直接规定，但已“囊括”在《物权法》规定的“物”之中，网店属于虚拟不动产。

“目前很多法院的判决，都已经确认了虚拟财产的财产属性，并且依法予以保护。比如，解决虚拟财产的归属和利用的法律是《物权法》，调整虚拟财产交易的法律是《合同法》，调整夫妻如何确定财产关系的法律是《婚姻法》，调整虚拟财产如何继承的是《继承法》，都有直接的适用性。”杨立新表示，“因此，有单独的《虚拟财产保护法》当然好，即使没有，现有法律也足以保护虚拟财产。”

赵占领认为，要明确虚拟财产的地位，由最高人民法院对虚拟财产是否属于现有法律中的“其他合法财产”，作一个司法解释即可。“任何法律都不可能写得那么细、变得那么快，在立法资源有限时，作扩张解释不失为一种经济的方法。能把传统法律中的概念用够、用好、用足，也能解决新兴事物的法律纠纷。”刘俊海教授表示，“淘宝网店的分割并不复杂：如果夫妻两人都愿意经营，可以成为合伙人；如果不愿意合伙经营，把自己的一份卖给另一个人就可以了。”（王梦婕 陈霏菲）